风渡

『凤泥』为质(1)

“伴读?”两字被咬的极重。

徐骁守在儿子徐凤年身畔,双脚却随时准备好了奔向房门口。

他哼唧了两声,连连点头。

徐凤年低垂着眉眼,弱质风流的气质自然流露,他像母亲吴素多些,天生少了些北凉的粗犷野蛮,若生在江南之地,倒也相得益彰。

“说的好听,你这还不是卖子求荣?”他冷笑道。

西楚皇帝至今无子,膝下只有一女。

天下人皆知,西楚将来搞不好就真的会出一位女帝。

当伴读?恐怕还不止于此,以徐骁的野心,他盘算的是一盘天下棋。

他为质,安的是西楚皇帝的心。

徐骁几番唇舌,还是没能说动徐凤年。

他打定主意不去西楚,任何说辞都没用。

“你小子行!”见说不动,徐骁撂下狠话,甩袖而去。

徐凤年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就这样劝退了徐骁,他在等下一个人的来访。

是大姐?还是二姐?总不能是远在龙虎山的小弟吧?

他怎么也没想到,母亲竟然被徐骁说服了。

吴素只一句话,就让他辗转反侧,夜不能寐。

公主年幼。

短短四字,道尽了如今西楚的局势。

北凉不应,自有其他人应此事。

西楚皇帝跟徐骁该是一道人,算计起儿女来毫不心慈手软。

启程前往西楚那天,他见了母亲以及两位姐姐。

徐骁一直未曾露面,许是怕他当众冷脸嘲讽,让他这个北凉王下不来台吧。


姜姒听闻父皇有意给她安排一名伴读,私下去母后那里打探消息,却一无所获。

母后只言:“你父皇为你安排的,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。”

她撒娇卖萌,一概无用。

于是气呼呼的离开了。

婢女青鸟跟在小公主身后,怕她回到殿中独自一人生闷气,便提议道:“园子里的花开了,奴陪您去逛逛。”

姜姒爱花惜花,但她心情不佳,全无兴致,摆手道:“算了。”

她走路步子极快,没两步就将青鸟甩远了。

从小就服侍她的青鸟,没有跟上去。

她家公主就这个脾气,不开心了情愿一个人躲起来憋着,也不会胡乱发脾气。

只有一人,会惹她发火。

那人,远在北凉。


西楚皇城,郊外。

“世子。”宁峨眉躬身对着马车里的人行礼。

车帘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缓缓掀开,徐凤年微微咳嗽了两声,循声问道:“到了?”

“还没有,曹长卿来了。宁峨眉收了武器,背身而立,护住了他。

曹官子,曹青衣。

无论哪一个名号,都如雷贯耳。

徐凤年向来崇敬有能力的人,曹长卿稳占一席,他虽不会武功,江湖之事却如数家珍,这位能人可不是一般的人。

不在江湖行走,江湖上到处是他的传说,真真假假,无从判断。

“曹叔叔。”徐凤年下来马车,先行了晚辈礼。

曹长卿微拱手,还了一礼,而后退了三步,右手手掌摊开,左手背在身后。

江湖人比试的招数,徐凤年熟得很,他挑眉示意宁峨眉。

宁峨眉握紧长枪一端,迟疑着不敢上前。

“怕了?”徐凤年有意激他,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。

宁峨眉闻言,一甩长枪,赤手空拳上阵。

三两下,便见输赢。

徐凤年拾起被丢掉的长枪,拍掌叫好,“还是曹叔叔厉害。”

曹长卿面上毫无波动,青衫微动。

宁峨眉狼狈的回到了徐凤年身边,胸有郁气,但在曹长卿手下输成这个模样也不丢脸。

下马威这招,曹长卿只针对徐凤年。

徐凤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惹到他了,次次都来这一招。


曹长卿奉王命接北凉王世子入皇城,随行的其余人等皆不可入。

宁峨眉头一个不满,“什么道理。”

徐凤年没有制止他,他也想知道这曹长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
“西楚的道理。”曹长卿未曾多言,面朝徐凤年行了一礼,是西楚的君臣之礼。

徐凤年受宠若惊,惊诧过后,突然想通了。

怪不得徐骁不敢见他,敢情是把他给卖了。

宁峨眉带兵回了北凉,带着徐凤年的口信。

而徐凤年这边则跟着曹长卿入城,步履匆匆,两人这才赶在城门关闭前到了皇宫。

曹长卿能够自有出入皇城内外,这是西楚皇帝特赐的权力。

皇帝寝宫外。

曹长卿再三确认道:“世子若是不愿意,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。”

徐凤年只觉得好笑,人都被送到西楚了,哪里还有谈判的筹码。

“徐骁那人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,就算我回了北凉,照旧会绑了我送回来,到那时曹叔叔恐怕也不会以礼相待了吧。”他看得透彻,但凡徐骁觉得有利可图的事情,他就会做,根本不考虑其他。

曹长卿默然。

“再者,”徐凤年拾阶而上,站定,回望台阶下的人,“这本就是我所求。”

曹长卿听得此言,哑然失笑,“既如此,当初又何必同公主闹得不快?”

他家公主好性子,偏被这人弄得焦躁易怒。

“老子乐意。”

这话沾了点徐骁的影子,徐凤年唇角微勾,凤眸潋滟,他长相肖母,再过几年江湖顶有名的美人榜上必定有他的名字。


北凉王府,门口。

徐骁坐在一把太师椅上,侧头问一旁站着的人,“人怎么还没到?”

他急的起身原地转圈。

褚禄山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腩,乐呵呵的说道:“快了。”

徐骁走了几圈,腿脚有些酸疼,一屁股坐回了太师椅上。

烈日当空,酷热难耐。

吴素怕他中暑,让下人送了凉茶过来。

一壶茶见了底,徐骁更觉口舌干燥。

他招手示意褚禄山,褚禄山低下肥脑袋,未等他听见徐骁的话,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。

徐骁自然也听见了,猛地站起身,双手叉腰。

片刻后,一队人马便到了王府门口。

宁峨眉为首,骑兵在后。

徐骁急切地想知道儿子的消息,特意迎上前来,问道:“世子如何?”

宁峨眉翻身下马,右手握拳放在心口,“王爷。”

徐骁同样用军礼回应,再次开口道:“如何?”

宁峨眉将事情从头到尾全无遗漏的告知了徐骁,徐骁对此并不吃惊,到目前为止整件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
唯独有一点,他没有料到。

再三确认道:“凤年真这么说?”

宁峨眉不敢假言,世子的话他熟记于心,想了想又说:“世子说了,不日会修书一封,大将军收到信,便可着手准备了。”

“这还太早了些吧。”徐骁心里头跟吃了黄连一样,又苦又涩。

褚禄山在一旁听得入神,听着听着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团,他提醒道:“这事义母知不知道?”

徐骁苦着脸没说话,看向他。

褚禄山哪还能不明白,义父不敢说,跟西楚皇帝的交易也一直瞒着。

王府注定不会安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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