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凤泥】为质（12）
“世子！”练武之人，讲究气沉丹田，心无杂念，褚禄山这一嗓子险些没让他砸到脚。
他收回长枪的动作稍显迟缓，将枪杆抵在肩窝处，站在原地喘了一口长气，面色不虞，“何事？”
褚禄山侧开半边身子，露出身后人的脸。
黄蛮儿放下鱼桶，弱弱的喊了声，“哥。”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。
约错开半步的姜姒脸上写满了不高兴，她泄愤似的一脚踢开了眼前的石子，指着黄蛮儿道：“他非要找你。”
徐凤年将手里的长枪扔给了褚禄山，走至两人跟前，微屈身子问道：“找我干嘛？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黄蛮儿在他面前就跟丢了魂似的，话也说不利索。
姜姒不惧徐凤年，手指着桶里的鱼道：“这鱼能吃吗？”
徐凤年面色如常，淡淡回道：“可以。”
“我就说嘛！”姜姒撇撇嘴，暗道：黄蛮儿竟然敢骗她，说些有的没的，就是不肯让她交给厨房里的人，来找徐凤年也要一并带着，这鱼虽然不常见，但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，还是他年纪小，见识短，这才当成宝贝似的护着。
黄蛮儿偷看了一眼徐凤年，默默地没有戳破哥哥的话。
褚禄山爱吃，也会吃，烤鱼的手艺堪称一绝。
“你这手艺倒是没退步。”徐凤年闻到香味，脚步跟了过来。
“世子尝尝。”他挑挑拣拣，选中了其中一条不肥不瘦的，只撒了点盐巴，然后递了过去。
徐凤年没接，摆手道：“不了。”
他好歹曾经养了一段时间，眼下总觉得有种罪恶感。
“我去看看黄蛮儿。”说着，徐凤年就离开了。
褚禄山低头狠咬了一口鱼肉，随即也拿上其余烤好的鱼跟了上去，许久不见小王爷跟人比试了，他自然也十分好奇。
黄蛮儿力气不小，个头虽矮，但面对比他高出许多的成年人，单凭力气亦能坚持几个回合，这点徐凤年是万万不能及的。
褚禄山感慨道：“小王爷果真是练武的奇才。”
鱼肉飘香，诱人得很。
在底下为黄蛮儿摇旗呐喊的姜姒闻到了味道，偏着脑袋看了过来。
被人盯着，褚禄山还没反应过来，徐凤年便将他手里的鱼全抢走了，慢悠悠地走向姜姒。
褚禄山不由失笑，他家世子倒是懂得借花献佛，也怨不得义父担忧，这西楚的小公主确实貌美，跟他家世子也颇为般配，就是这身份太高，世子少不得要吃些苦头。
他心思百转，处处为徐凤年思量，目光却紧跟着黄蛮儿不放，不远处将一个成年人轻易举过头顶的黄蛮儿，面无异色，此等力气褚禄山自愧不如。
“好！”姜姒被这一幕震惊到了，这黄蛮儿瞧着瘦瘦小小的，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。
黄蛮儿将人稳稳地放在地上，那人双脚沾地，两股颤颤，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，恭维道：“小王爷天生神力，小人认输。”
黄蛮儿却不理他，欢欢喜喜的跑到了徐凤年跟前，想要讨他一句称赞。
“哥！我赢了！”
他跑过来时，徐凤年早有防备，却还是被他险些带倒。
黄蛮儿忙伸手扶住他，徐凤年借力站定，想了想，还是拍拍他的脑袋，夸赞道：“很厉害。”
姜姒也凑了过来，将手中的半条鱼给了黄蛮儿，笑着说：“奖励。”
黄蛮儿接了过去，同她道谢。
姜姒捏了捏他的手臂，好奇道：“你力气怎么这么大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爹说我是天生的。”黄蛮儿有问必答。
两个脑袋凑在一起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，从徐凤年的角度只能微微看到姜姒的侧脸，她好像很喜欢黄蛮儿，也许是因为差不多年纪的关系，她待黄蛮儿要比待他亲近些。
徐凤年按捺住心中的不喜，走到两人身后，拉过姜姒的手，幽幽看了他一眼说道：“走了，回王府。”
黄蛮儿愣了一下，他敏锐的觉出了徐凤年似乎不太高兴，但他想不出是什么原因。
是他又惹到哥哥了吗？
他看着两人走远，呆站了一会儿，还是没想明白。
褚禄山走了过来，拍着他的肩膀，感叹道：“小王爷，你还小，不明白也正常。”
在回王府的路上，黄蛮儿非要拐道，褚禄山问他缘由却不肯说。直到两人站在了一品斋的门匾下，褚禄山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是为了哄世子高兴。
黄蛮儿轻车熟路的找到掌柜，背书似的脱口而出几道褚禄山听都没听过的点心名。
末了，黄蛮儿又添了句，“要两份。”
掌柜应声点头，转身去了后边。
出了门，黄蛮儿拎着打包好的点心，一直愁眉不展的小脸上多了些许轻松。
褚禄山奉命护送他回王府，眼瞅着天色渐晚，也顾不得了，直接将他安放在马上，然后自己跨上去，将黄蛮儿护在身前，嘱咐道：“坐好了。”
他一路疾驰，总算是赶在府上点灯前回到了王府，近日城中不太平，他同看门的下人低声交代了几句，矮下身子面向黄蛮儿道：“小王爷，我还有要事处理，便只能送您到门口了。”
黄蛮儿微颔首，他耳濡目染，身上自带贵气，跟他哥哥徐凤年不同，他更像徐骁多些，眉毛乌黑，瞳孔尤甚，盯着人看时令人心颤。
他轻松跨过高高的门槛，背脊挺直，身量小，却不单薄。
褚禄山挥散了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，暗暗摇头。
黄蛮儿眼下还小，这便是徐凤年最大的优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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