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渡

【凤泥】为质(11)

入夜,徐凤年这才从军营里回来。

徐骁对他恨铁不成钢,觉得他太过懒散,便想着让他吃吃苦头,兴许对习武一事就有了兴趣呢。

徐凤年先回了自己院子,夜已渐深,他屋里竟亮着灯。府里的下人知道他的规矩,不敢这般行事,怕也就只有姜姒敢乱闯他的房间了。

他径直推门而入,倒把窝在椅子上看书的姜姒给吓了一跳。

她合上书,轻拍着胸口道,“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?”

“是你太过认真了,看什么呢?”他问。

“话本。”姜姒翻到没看完的那页,头也不抬的说道。

徐凤年解衣带的手顿住了,他房里似乎从未有过这类书,“哪来的?”

“黄蛮儿那弄来的。”姜姒翻着页,头也不抬的回答。

隔着一道屏风,徐凤年探出脑袋,心里起疑,“你们见过了?”

姜姒点点头,不好说是自己睡醒后在院子里乱逛,迷了路,被黄蛮儿领了回来,只好道:“他来找你玩,你不在。”

徐凤年却是丁点不信,黄蛮儿有多怕他,他可是一清二楚,来找他玩是万万不可能的。

他换了一身衣服,绕过屏风,走至书案前,抽走了她手里的书,扬了扬道:“不饿吗?”

“我吃过了。”她想要夺回来,徐凤年背过手,将书藏在了身后。

“我还没吃。”他有些生气,不等他也就罢了,只一天怎得就跟黄蛮儿处好了?

姜姒气鼓鼓地看着他,僵持了一会儿,还是妥协了,陪着他去吃饭。

徐凤年倒也守信,在临睡前将书还给了她。


天刚蒙蒙亮,黄蛮儿便抱着一堆话本跑到了徐凤年的院子里,院子里一向安静,也甚少有下人进出,一如昨日他畅行无阻。

等到了屋前,依稀冒出些光亮,他心有疑虑,不敢上前。

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,他听得真真的。

“怎么不进来?”徐凤年冷声道。

黄蛮儿听见里面的声音,脸色大变,带着讨好的笑容,朝着里面说道:“哥哥在呀!”

徐凤年心想:“幸亏我在,不然你还不得占了我这院子。”

“进来。”他似是好脾气的说道。

黄蛮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,依言走了进去,不敢让他生气。

进了屋子,他左右环顾,徐凤年只观他慌乱的眼神便可猜到他的心思,他开口打断了他的环顾,“不用找了,人不在。”

黄蛮儿垂下脑袋,此刻他说什么都是错的,只好沉默以对。

徐凤年对这个偏内向的弟弟有几分喜爱,但这也只局限于他听话的时候,可惜的是,如今黄蛮儿不止听他一个人的话了。


姜姒醒来时,已是日上三竿。

想起跟黄蛮儿有约,便匆匆起身洗漱。

她刚穿过回廊,便看见了在墙根处背对着她的熟悉身影。

她放轻脚步,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,站到他背后,忽的喊道:“徐凤年。”

黄蛮儿被吓了一跳,左右环顾,没有发现其他人影,转向姜姒的眼神满是委屈,仿佛下一秒就能立马哭出来似的。

“你这么怕你哥哥?”姜姒不解,她并不觉得徐凤年有多么可怖,比起他,有时候她更怕徐骁多些。

“你不懂 。”黄蛮儿讷讷的说。

姜姒看着他低着头,一脸闷闷的样子,摸了摸他的脑袋,视作安抚。她没有兄弟姐妹,不懂黄蛮儿对徐凤年究竟怀抱着何种心思,说是敬畏惧怕,但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近,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感情。


“不去。”姜姒甩了甩鱼竿,两眼直盯着湖面里的动静。

脚边的水桶里游动着两三条巴掌大的小黑鱼,通体漆黑,只鱼腹处有一道浅浅的白痕。黄蛮儿试探性的将手指伸进桶内,还不等他触碰到,便被甩了一脸水珠。

姜姒瞥见他这副狼狈模样,忍不住问道:“你分明是怕极了他,若是旁人定是避之不及,怎得你偏要往前凑呢?”

黄蛮儿擦净脸上的水珠,也不言语,只愣愣的盯着她瞧。

等了许久也不见有鱼儿上钩,姜姒也没了兴致,放下鱼竿,站起身道:“随你。”

她走了几步,突然回头叮嘱,“别忘了我的鱼。”

黄蛮儿笑着应下了,提起鱼桶便跟了上去。


“世子,要不然歇歇?”褚禄山小跑着上前,以手掌为扇,近乎半跪在徐凤年身畔,替他驱走一丝热气。

徐凤年喘着粗气,双眼紧闭,并不想说话,只摆摆手。

人精似的褚禄山见状,凑在他耳边低语,“王爷不在。”

他缓缓睁开眼皮,剜了对方一眼,有气无力的说道:“好你个禄球儿,不早说,偏看着我出糗。”

褚禄山一听这话,急了。“世子,您说这话可就伤禄球儿的心了。”他似要辩驳,此番又免不了长篇大论,‘文盲’折磨起人来更累人。

徐凤年没精力听他扯些有的没的,将手搭在他的肩上,“扶我起来。”

“好勒!”闻言,褚禄山使了把力气,甚是轻松的将人扛到了阴凉地放下。

他在徐凤年面前是有些絮叨的,从腰间解下水壶,边喂人喝水边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世子您也该练练身子骨了,我瞧着您去了西楚一趟,这马步都扎不稳了。”

“多嘴。”徐凤年仰面朝上,日头正足,他是片刻都不想动弹了。

褚禄山自是不敢惹他不悦,只得压下满腹的话,老老实实地接着喂水。

约躺了有一炷香的时间,褚禄山被人叫走了,武场里只剩下瘫倒的徐凤年。

他动了动十指,心道:“还是算了。”

徐骁了解他的脾性,倒也没指望他能在武艺方面展现出过人的天赋,让褚禄山盯着他,实为放水。他这几个义子之中,唯有褚禄山同徐凤年这个世子感情甚笃,其他人并不热络。徐凤年不傻,自然也相当清楚这一点,学武一事他虽说不够上心,却也没有直言拒绝,他很清楚的知道,一旦徐骁老了,北凉的担子他必须扛起来。一个不习武,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北凉王,与废人何异?

那套拳法,他熟记于心,一招一式皆能灵活施展,只他没有内力,无法发挥出更大的威力。

他背地里也付出了许多努力,但天赋二字于习武而言太过重要,他遍寻方法却始终不得其门径。


黄蛮儿一手提着鱼桶,一手拽着姜姒的衣袖,走进了营地。

正巧遇上了刚从一侧营帐里出来的褚禄山,三人撞了个正着。

“小王爷怎么有空过来?”他笑嘻嘻地凑上前来,低头看了一眼桶的东西,顿时愣住了。

那几尾小黑鱼他认得,是徐凤年养在听潮亭湖里的宝贝,时不时都要去看上一两眼。

黄蛮儿见他眼神一变,怕他抢走自己手里的东西,下意识地藏在身后。

“我哥呢?”

褚禄山指了指后边,“人在武场,我带你过去。”

黄蛮儿点点头,提着桶跟在他后面,别看他人小,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。

褚禄山看了连连啧舌,这把子力气要是能转移到世子身上就好了。

就是那个女娃有些脸生,之前没见过,他藏不住话,想问便问了。

黄蛮儿大大方方地介绍道:“哦,她叫姜姒。”

姜……这可是西楚的国姓,王府多了个小公主的事他有所耳闻,那日他临时有事,没能去接义父回来,倒是听得手下提了那么一嘴。

褚禄山忙停下步子,转身行礼。

“原来是公主殿下,方才失礼了。”

姜姒对此是无所谓的,她不在乎这些繁琐礼节,微微颔首。

褚禄山却是顿感头疼,心道,这西楚来的小公主也太过冷淡了。

他有意缓和气氛,一路上讲了不少听来的趣事。

黄蛮儿时不时搭上两句话,捧场的意图实在明显,倒是姜姒不发一言,听得却是认真。

三人就这样一路说笑,来到了武场。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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